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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6-4-30 13:36:4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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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当我在马路上漫无目的地走着时,李明给我来了电话,问道:石念,干什么呢。我说我晚上约了朋友吃饭,出来早了点,现在正在马路上乱逛呢。李明说:去“寒远书店“坐坐吧,那里不错,是小资常去地地方。我现在一听到小资这个词就浑身过敏,不过想想实在也没地方去,所以就决定去坐坐。
也许不是周末的缘故,所以人不多. 店不大, 书也不多, 外面陈列了一些卖的书, 还有一些桌椅供人喝茶吃东西. 有一个保险经纪人在大声的给他的客户介绍保险产品. 里面是两间阅览室. 有书和杂志供人阅读. 进门那间阅览室是现代风格的, 里面那间堆砌了些太师椅之类的古时风格的桌椅,墙上则挂了各种各样的陈旧的古时匾牌. 一间小屋, 弄得既像古时人家的客厅, 又像卧室, 也像县衙大堂, 甚至还有点古城门的味道. 反正什么都像,又什么都不像. 别看它布置得没啥章法, 但往里这么一站, 还确实有点怀旧的感觉了. 这感觉一来我就坐下了。服务小姐显然经过专门的训练,表现出了匪夷所思的反应能力。她在我屁股入座30秒钟后把menu递了过来。结果为了那点怀旧的感觉我只好花了20元人民币买了一杯可乐. 如果在超市里买的话, 20元钱的可乐也许还洗不了澡, 但晚上洗把脸是肯定没有问题了.
感觉这东西, 有时候真的很值钱的. 人们需要各种各样的感觉. 而且很愿意为了得到这种感觉而花高价. 有些人需要高档感觉, 于是他们愿意花好几十块吃一个冰淇淋球, 尽管这种冰淇淋可能是一个厕所旁边的斗室里生产出来的. 就像我为了一点怀旧的感觉就花20块钱喝听可乐, 而这种感觉仅仅出自于一些毫无章法的旧东西的堆砌罢了。
我想起了刚到加拿大的时候, 在College选了一门Business Oral课. 课程中包括一些社交场合的礼仪等等. 老师的一个朋友开了家英国茶馆. 于是就让他的朋友来课堂里给大家介绍一下英国茶, 并演示一下饮英国茶的过程.
茶馆老板是个英国裔的老人. 那天和他一起来的还有他的妻子和一个漂亮的女服务员(也许是他的女儿吧). 英国茶的茶叶很好看. 五颜六色的. 有些花茶的颜色更是丰富. 最吸引我们的到还不是那些茶叶. 而是他的妻子和那漂亮的女服务员. 他们都穿了古时候英国的服装. 头上是白色的软帽, 一身的长黑衣.
后来老人介绍的英国茶的历史我基本已经忘记了. 但是他开茶馆的经历给我的印象很深.他从年轻的时候就想开这个茶馆, 不过到老了才开成. 光为了选现在的店址, 他和太太就花了3年时间. 最后选在了多伦多最有欧洲风情的Main Street. 他店里的全部装修都是维多利亚时代的风格. 服务员的服装也都是维多利亚时代的. 也就是一开始我们看到的他的太太和女服务员穿的那种. 想想在一个周末的下午, 坐在这样一间茶馆, 品着茶, 吃着精美的小点心, 然后慵懒地欣赏窗外的街景, 或者就坐那胡思乱想, 实在也是一种很好的休闲.
这么坐在书店里七想八想的,转眼也快到了和凌玲约定的时间了。我于是向饭店进发。事实再次证明了我对这座生我养我的城市已经不再熟悉。到“申申“饭店的门口时,发现原来的本帮菜馆已经改成了火锅店了。正当我站在门口看着招牌上的那盘羊肉片发楞的时候,凌玲来了。看样子她没有怎么被时差折磨,气色很不错。按照我前两天失眠时悟出的结论,以后她怀孕的时候反应也不会太大。我指指招牌笑着说:今天看来本帮菜是吃不成了,咱们就吃火锅吧。凌玲笑嘻嘻地搂住我的胳膊,嗲嗲地说:吃什么都行。
看来凌玲今天的心情确实不错,一直笑眯眯的。吃起羊肉来也很有胃口,一会儿就要了第二盘。不过这种现象也不算反常。虽然我身体的横截面要比凌玲宽一半多,但有时候凌玲吞下的食物能比我多一半。我得出的结论就是人的胃部大小和身体宽度并不成正比,在如凌玲这样的特例情况下甚至还是成反比的。每次暴食完后,凌玲就会后悔万分,然后拍着微微鼓起的肚子大喊后面三天再也不吃饭了。结果她真的会下面两天连晚饭都不吃了。时间长了我对她这种反反复复的间发性自虐症也已经见怪不怪了。
两盘羊肉下肚,再加上被火锅里的热气一熏,凌玲的脸又像个大红苹果了。我问她:你和你老公谈得怎么样?“ 凌玲没有说话,笑眯眯地白了我一眼,继续吃。吃了一会儿后,还拿过了我的啤酒杯喝了一口。这个举动又把我吓着了。每次凌玲想喝酒的时候就是有大事要发生了。第一次看到她喝酒时她告诉我她的老公有姘头了。今天她该告诉我什么消息了?从逻辑学角度来说,她今天告诉我老公有第二个姘头的概率不会太高。难不成是他老公又看着元配的好了,不要姘头了?想到这我这羊肉也吃不下去了,我靠住椅背免得被她的消息吓得一头栽倒。今天吃的可是火锅,眼前这口热气腾腾的大锅实在是很危险。我运了口气等着凌玲说话。凌玲看了我这副直挺挺的傻样子笑了。说道:
“他要和我离婚。“
我松了口气,不过警报还没有解除,因为这个消息我早就知道了。
“女儿他不要。“
我又感觉安全了些,因为这是凌玲离婚的最底线。
“他要房子。然后屋子里的家具和电器都归我,存款四六开,我六他四。他说因为这两年这房子都是他供着的,而且以前他的工资也比我高,所以月供也付得多。其实当初买房子的时候我们就付了一半的首期。而且结婚后我们一起供了这么多年。“
我被凌玲老公的商业天才佩服得立马想去咬他一口。这两年来,我们这座城市房价的飞涨速度已经是惊动了全世界人民,以至于我们这些身在加拿大农村的移民也都知道了。凌玲他们结婚时买的房子现在该涨了多少啊。凌玲拿了一房子的破家具和电器有什么用?运到多伦多的话还得花钱去租个集装箱。还有她多拿的那点存款,按照现在的房价估计连放个抽水马桶的空间都买不到。
我正想着呢,凌玲深深地看了我一眼,说道:”我都答应他了。“
幸亏我没有完全解除戒备,不然真的就一头栽到那口锅里去了。
“麦子,我们也会有自己的房子的,是吗?”
我只能对自己说,其实我真的是不懂女人,因为当凌玲说着这些话的时候,语气还是那么的平静。不光平静,她居然还抽空涮了片羊肉。在一个女人柔弱温顺的外表下,到底蕴藏了多少的能量?
我已经说不出话来了,呆呆地看着凌玲。
凌玲又吃了片羊肉后,放下了筷子。她托着脸颊,大眼睛看着我,幽幽地说:”麦子,你说我以后会后悔这个决定吗?“
我也顾不了饭店里还有很多人在吃饭了,几乎半跪着冲到了凌玲的面前。我拉过她的手,抬头看着她的眼睛说道:“凌玲,我绝对不会允许自己让你感到后悔的。“
走出了火锅店时天色已经很晚,我们两个牵着手慢慢地走在林荫大道上。初秋的夜晚很美,空气中幽幽地散发着树叶的香味。我对凌玲说:”宝贝,过两天去我家吧。“ 凌玲抬头看了我一眼,说:“好的。”过了一会儿,她又说:”麦子,你会把我的事情全部告诉你妈吗?“ 我搂过凌玲,亲亲地吻了一下她的额头,笑着说:”你说呢?“
凌玲和她老公是在读书时认识的,毕业后没多久他们就结婚了。凌玲说从他们俩从认识开始就没有分开过,直到她移民到了加拿大。10几年的感情,用了一个下午的时间就了结了。凌玲和她老公办完离婚手续那天,我没有问她的感受。但我却有点惆怅,想想有些看起来很牢固的东西,实际上是那么的脆弱。那时候我真的理解了别人以前常说的话,婚姻是要用心去经营的。当然我也没有怎么多想,因为替凌玲的前夫感到伤心实在是很十三点的行为。晚上我们一起出去吃饭时,我喝了很多酒,庆祝自己终于从姘头升任到了未婚夫的职位。凌玲也很高兴摆脱了淫妇的名头。她化高兴为食量,将满满一桌的食物消灭殆尽。凌玲的两大特征就是:高兴的时候暴食,不高兴的时候购物。
一顿饭下来,我们两个人饱得连站都快站不住了,相互搀扶着走出了饭店。然后一起拉着手逛马路来帮助消化。走着走着,凌玲把我拉进了一家商场。一反常态的是,这次她没有去她心爱的服装和化妆品柜台,而是直接去了卖珠宝首饰的地方。她似笑非笑地扫了我一眼,然后低头对着那些结婚对戒看了起来。我在那傻站了半秒钟后,也连忙凑过了头去,和她一起研究起了戒指。我又碰到了旗袍店时遇到过的情况。那次是因为海琳娜的胸围太大,买不到合适的旗袍,这次是我的手指太粗,找不到合适的戒指。凌玲看中了几对戒指,都因为没有符合我的尺寸只能作罢。她气得直叫:麦子,以后再也不许你去锻炼身体了,你看你手指那么粗,像个怪人一样。我羞愧难当,差点想当场买把刀把我的手指削薄点。最后总算找到了合适的戒指,营业员小姐也兴奋地叫起来了,然后开始滔滔不绝地介绍这对戒指的一万种优点。
凌玲站在旁边不说话,她笑眯眯地瞪着大眼睛看着我,本来雪白的脸蛋变得红扑扑的。
我打断了服务员小姐的长篇演讲,对她说:“我们就要这对了。”
付完钱,拿过服务员小姐替过来的戒指后,我对凌玲说:”宝贝,戒指先放在我这里吧。我会在婚礼上亲手给你戴上的。“
凌玲点了点头,大眼睛水灵灵的。她说:”什么时候?“
我连忙说到:”很快,这次回多伦多前。“
凌玲啊了一声,似乎有点站不住了。
我搂过了凌玲,轻轻地吻了她一下,说道:“宝贝,我们都已经等了这么长时间了,为什么还要等待?再说了,我还想你早点给我生个孩子呢,然后咱们一家人在春天的时候去日本看樱花。你不会真想当大龄产妇吧?”
凌玲靠在我怀里的身体在微微地颤动着。过了一会儿,她抬起头,说道:“麦子,你做决定吧。”
就这样,在凌玲离婚的那天晚上,她和我订婚了。
我不是冲动下做的决定。其实我早就有这个打算了。从刑事学角度来说,我属于蓄谋作案。
几年的移民生活,使我见到了太多的痛苦挣扎,分分离离,甚至是生生死死。我觉得人生真的很短,也很脆弱。我不欣赏人生苦短及时行乐,我也没有能力去潇洒地游戏人生。就如我高中时就领悟到了,不是是个人都能当一个合格的流氓的。但是,我会紧紧地抓住我得到的每一份幸福和快乐,决不让他们溜走。
回家后,我上了我为凌玲建立的网上相册,把她的照片都给老妈看了。老妈表现出了百分之一千的满意度。这早在我的意料之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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