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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摩的司机”与“精英学者”对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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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6-10-16 19:41:29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转帖]“摩的司机”与“精英学者”对话:社会断裂的鲜活标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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摩的司机”与“精英学者”对话:社会断裂的鲜活标本

文/亦忱

一,
我因一个极其偶然的机缘,浏览了长沙市一位“摩的司机”陈洪设在和讯网的个人
博客。这得感谢一个歹徒,是他所做的坏事而给我带来的一个意外的惊喜和
收获。

前段时间,有一个歹徒盗用了陈洪以前注册的博客,隔三岔五以陈洪的名义来我的
门户留言板中吐口水擤鼻涕,对我进行谩骂,说要给我死去的母亲和全家的女人带
来“乐趣”,结果被一知情人揭穿。而我则顺着那位知情人的指引,来到了真正的
陈洪博客门户。这一来,就舍不得离开了,因为,我在陈洪所描绘的中国底层世界
里,看到了当今神州一个早已不被太阳光照到的侧面。

如果陈洪不自我介绍他是下岗十余年的国企职工,我在读过他写的那些故事鲜活、
义理俱佳、文采斐然、议论精当的文章后,绝对不会以为,他竟然会是蜗居在长沙
市老城区里一间11平米的住房中,靠每天“非法”做两三个小时“摩的”司机弄点
钱度日的城市贫民,没准会认定他就是传说中的某所大学社会学系的教授,而在中
国的底层社会体念生活。

陈洪,这位面色憔悴,身体瘦弱的失业者,绝对是中国底层社会的一个另类和异
数!我相信,任何一个没有泯灭良知的中国人,读了陈洪在他的斗室陋舍中所书写
的那些孤苦无助的文字、如泣如诉的文字、把苦难包装在无法排遣的自嘲中的那些
文字后,都会象我这样为之动容而为他一掬同情之泪。

二,
对陈洪这样的下岗工人,我太熟悉了。作为陈洪的同时代人,我比他年长几岁,其
实早年也在工厂工作过十多年,也有一大帮师兄弟,他们几乎全与陈洪一样,在买
断工龄后各自走上了自食其力的道路,其中,就有三位所干的正是和陈洪一样的
“摩的司机”营生。

当年,我在市委某部门工作期间,我所在的这座地级城市的公安局曾几次试图在全
市城区取缔“摩的”运营,结果,均在近千名“摩的”司机的顽强抗争下,而一次
又一次草草收回了取缔的命令。在与政府的博弈中,我市的“摩的”司机可以说取
得了完全的胜利,其合法运营的权利至今没有谁敢加以剥夺,他们只要每月交60元
管理费即可用“摩的”载人满城乱跑。

据我的那些当“摩的”司机的师兄弟们说,他们载客起步价为二元,比出租车的五
元便宜很多,且不要象出租车主那样每月上缴千元左右的各项苛捐杂税,所以,只
要不是下雨下雪的日子,他们一天10个小时左右劳作下来,一般可以收入50-80
元,扣除一些费用,他们的月收入平均在1500元上下,但关键是不能出车祸。

而陈洪所在的湖南长沙市,其“摩的”司机就远没有这样幸运了。按陈洪的说法,
他在“就业无望,上班无岗,下岗无钱,低保无缘,社保无份,官埸无人,情埸无
妻”的情况下,选择“摩的”司机的营生,却是偷偷摸摸干的“违法”活动,且每
月只能混到600元左右糊口的钱,还要供养一个在西安上大学的儿子,其生活的拮
据和凄苦可想而知。那些玩命的车手虽然可以一天10多个小时跑下来,每月弄到
2000元左右,但风险却大得有时得不偿失。

在这样窘迫的生存压力之下,陈洪居然有兴致象我一样来网上涂鸦,并把自己的博
客打理得有模有样,这不能不令人感到惊异。想必,他与我一样,也是个既清高又
狂狷的人,不屑于去讨要嗟来之食。

三,
去年6月底,我在北京结识了天津财经大学财政学首席教授、博士生导师李炜光先
生。在和他闲聊时,他对我说了一句令我印象极为深刻的话:“中国目前思想界的
状况是,可用四个字来概括‘道在民间’”。当时,我却对此将信将疑,因为,在
我有限接触的几个知名学者中,他们那深刻的思想和不俗的谈吐,每每令我折
服。

如今,读了这位全世界最伟大的“摩的”司机的文章,我绝对相信李教授的判断是
有根据的。我甚至敢负责任地说,任何有脑子的人,只要读过陈洪的两三篇文章,
就一定会象我一样相信,李炜光教授所说的“道在民间”的结论,就象北京大学门
前的那两个石狮子一样,你用手一摸就会明白那是不容置疑的存在。

陈洪在他的《一个摩的司机的自白》一文中说,自己是“一个有二十多年党龄、三
十多年工龄”的下岗工人,“只因年龄大,文凭低,只能成为这‘和谐社会’中的
不和谐分子——‘非法摩的营运者’”。“不是我不想守法,而是我肚子饿得没有
办法。我只想凭自己的辛苦,赚几个活命钱。希望每月能为在大学读书的儿子按时
寄去生活费,以使他早日成为食人民俸禄的公务员,希望我的儿子不再步他老爹的
后尘而成为所谓的‘弱势群体’或‘城市贫民’。所以,我必须选择‘摩的’这个
职业。”

陈洪还说,自己不是古代的圣人,饿死不吃偷来之食,为了避免在“生存与道德”
之间进行痛苦的选择,“目前只能选择‘非法营运’的‘摩的司机’职业,因为,
我已没有了选择。”

四,
然而,陈洪的这种无奈的谋生手段,在人民大学的学者郭峰看来,却是“一个人,
如果堕落到让别人、让社会、让政府和国家来为自己不争气的命运买单的话,那你
就不配活着!”他甚至现身说法,通过比较自己的成功和陈洪的失败,这样谴责陈
洪:“至于有些人发达了,有些人落伍了,这个责任更应该从自己身上寻找。‘摩
的’的本来用途并不是载客。你把它用来运营,危害的是大家的生命安全。其中,
也包括你自己。而且,我敢肯定,你没有上三者险。我问你,如果你的一位乘客乘
你的车负伤导致瘫痪,你打算如何处理?是一逃了之,还是救治到底?我相信,你
会选择前者。因为,你连自己也养不活。这样一来,岂不又要让一个对你的前半生
没有责任的无辜者为你的命运买单吗?世上谋生的手段不计其数,何必搞这种损人
利己的营生呢,还要编出一些歪理为自己的行为找出合理性。你不觉得这是一种非
常卑鄙的行径吗?”

说实话,当我起初读了陈洪那些浸泡着辛酸泪水,把苦难当“幸福”来咀嚼的文字
时,只是对他的无奈和无助寄予了无限的同情而感同深受。但是,当我读到郭峰先
生对陈洪的谴责和蔑视时,也不能说这个书斋里的学者讲的没有一点道理。

在我看来,从这一失败者与一成功者的言论中,我真正看到了一个社会行将解体前
都能看到的普遍现象:社会断裂,即,社会的精英阶层和草根阶层在不同的方向上
渐行渐远,和他们之间的的裂痕是如何扩大为没法填平的鸿沟。

不错,陈洪“非法”从事摩托车载人的行当,是一种不安全的载客方式,当地政府
取缔它,孤立地看毫无疑问是非常正确的,但问题是,象陈洪这样的国企下岗职
工,在拿了一笔数目极其有限的买断工龄款后,却被政府一脚踢给了没人再管他的
社会,哪怕他即使是一个有着20多年党龄的执政党党员,也没有哪个党支部和哪个
好心肠的官员主动施舍一碗粥给他吃。

按陈洪的说法,自己“床下插不了稻,睡房中养不得猪,城市中摆不了摊”,他用
自己合法拥有的摩托车载几个客而弄点钱糊口也是不得已而为之。至于郭峰说摩托
车不安全,那汽车又安全吗?全国每年10万余人倒毙在公路上,有多少是摩托车司
机呢?所以,中国一些城市以保证人民的安全为理由限制乃至禁绝摩托车上路,只
能是一个好看的幌子,其作为科学依据显然是不能成立的。按陈洪的说法,其内在
的动因是“有小汽车的人要垄断路权”,百姓们的摩托车就应该从城市的马路上消
失。

但是,遗憾的是,生活在皇城根下人民大学里的郭峰学者却对此持选择性失明的看
法,他作为一个与陈洪一样来自社会底层的子弟而成功出头后,坐在大学的书斋里
过于严厉地谴责了陈洪的不道德。

五,
陈洪在回答这位社会精英对他的无理谴责时说:“农业社会以权力为中心,工业社
会以资本为中心,信息社会以知识为中心。而目前我国经济成份是三种经济形式的
混合体,如果你没有了权力,像我们下岗工人一样,赤身裸体的被推入社会,我敢
说,你一天都混不下去。你说,你凭什么在这个社会中生存下去,因为,养尊处优
的生活已使你知识老化,你也没有任何的动手能力,你已失去了自谋生路的本钱。
而您目前能幸福的存活在这个世界,还得感谢‘大锅饭’。而我在十年下岗生涯
中,已经受了生存考验。俺活过来了。”

陈洪还说:“我并没要国家、政府义务照顾我们。在过去的几十年中,我厂由一个
几十人的手工业联社,通过几代工人的辛勤劳动和积累,发展成有几千万元资产的
中型集体企业,在计划经济时代,企业每年创造的利润全部上交国家,我们和全国
的工人一样,每月工资仅能维持生存。但在经济高速增长、精英阶层歌舞升平的今
天,我们却突然成了这个世界多余的人,我们昨天所创造的财富却突然变成了别人
的财产。你说这公平吗?”

陈洪在谈论他与郭峰是如何不可能达成共识的原因时说:“我们之间的所产生分歧
的原因是,由于不同的地位和经历,产生了不同的政治认同。老实说,中国的工农
是最能忍辱负重的阶层。我们唯一的期盼就是能以自己的辛勤劳动来养活自己和家
人,并获得社会对我们应有的尊重。我们的财产可以送人,但我们最恨用无耻的手
段来剥夺我们财富,而使我们无法生存的人。”


陈洪在追溯导致他陷入困境的原因时说:“过去在‘工人阶级领导一切’的虚假光
环照耀下,我们为国家创造了大量的财富。抗美援朝、支援越南、支援第三世界的
外援物质难道不是中国的工人、农民所生产的吗?大量的教育、医疗机构、科研机
构不是在我们昨天积累与创造的基础上发展起来的吗?应该说,中国的工人、农民
和其它劳动群众都是共和国财富大厦的奠基人和所有者。我们除了领导自己所操作
的机器外,我们领导过谁。昨天的不幸和灾难,不应全部由我们工人来买单。你们
作为我们命运的主宰者就不应为你们昨天和今天的错误和失误,负起你们应有的责
任吗?”

在这一系列的质问之后,陈洪终于按捺不住自己的愤怒,对郭峰的谴责给与了有力
而又堂堂正正的回击,他说:“你(指郭峰)说‘如果堕落到让别人、让社会、让
政府和国家来为自己不争气的命运买单的话,那你就不配活着!’我看你的书都是
从屁眼里面读进去的。中国的很多事情都是你们这样的蠢材给办坏的!”

在这封回敬人民大学学者郭峰的信的最后,陈洪说:“一个人、一个阶层人士的命
运应该说与他所处在的国度、地域、政治经济团体、息息相关。任何人都不能脱离
社会而独自生存。政府及领导阶层有责任和义务通过政策法律、税收、提供就业机
会和社会资源的二次分配、三次分配等手段,来保障每一个公民的基本生存权利。
所以,总书记提出:群众利益无小事;权为民所用,利为民所谋。但你们却以种种
歪理邪论干扰和破坏党的亲民政策。应该说,少数不懂民心,不懂国情,通过炮制
为已谋利的经济邪论的所谓精英阶层才是我们贫困的祸根。你们为侵占和剥夺我们
昨天所创造的财富的个别贪官污吏和不法商人制造了理论根据。为此,你就不脸红
吗?汉代大儒董仲舒在《举贤良对策》中就说:‘富者奢侈羡溢,贫者穷急愁苦;
穷急愁苦而上不救,则民不乐生;民不乐生,尚不避死,安能避罪?’穷人穷急愁
苦,政府不去帮助和救济,那么穷人就‘不乐生’,‘不避死’,就自然会犯罪。
诺贝尔经济学奖得主阿瑟?刘易斯也发出过类似的警告,他说:社会如果对劳动力
就业管束太多,就业压力就越大,社会就越不稳定。封建社会的文人,资本主义的
学者都明白的道理你都不懂,您就别再以‘中国人民大学’的研究生自居了吧,因
为,我为你感到脸红,而我只有中学文凭。”

六,
在陈洪的博客中浏览的时候,我觉得既精彩又好笑的是,陈洪这个中学生,自始至
终都是在给“人民大学”的学者上课。

我很惊异陈洪这位中国社会最底层的“摩的”司机,能说出这样精辟的话:“如果
一个社会没有基本政治认同的话,一切看似正确的理论或政策都有可能失去其应有
的效能。因为,建立稳固的政治认同才是一个社会维系稳定和发展的基础,它同样
应是建设‘和谐社会’最为重要的内容。如果我们社会没有基本的政治认同,那就
肯定不是什么和谐的社会,而只能是一个充满冲突和斗争的社会,是一个潜在地不
稳定的社会。当然,社会基本的政治认同出现这样或那样的问题,应是社会转型期
的必然反应。但这并不是说,有些问题不可以做得更好一点。如果要社会底层对社
会秩序、法律秩序和政治秩序有最为基本的认同,就要有明确的财产关系,要有公
正的司法制度,还要有能监督司法的法定政治代议机构和新闻媒体,更要有真正来
源于民众程序性授权的权力。”

我读了陈洪的那些文章后,真是感慨唏嘘。其中,一个最大的感慨是,陈洪和郭峰
的角色严重错位。陈洪,这位“中学生”真应该去“人民大学”当教授,而郭峰这
位研究生则应该去长沙当“摩的”司机或进行“劳动教养”。

离开陈洪的博客门户时,我最强烈的感觉是,中国的社会断裂,真是到了快要促使
整个社会秩序走向解体的边缘,那根压死骆驼的稻草或许就在长沙市城区的某块
“地上”长着,就象当年武昌那根压死满清王朝的“稻草”。

最后,再拿长沙来说吧。这座中国著名的城市,听说前不久已经给它的交通警察居
然配了冲锋枪上街执勤,并把“飞车抢夺拒捕者,当场予以击毙”的大幅标语挂上
了大街。现在,通过陈洪的讲述,我基本知道了这座城市为何会陷入社会治安的泥
潭:因为,它早已是一座社会断裂的城市!

这,就是我读完陈洪那些文章后得出的惟一结论。我真希望中国高踞庙堂的大人们
能抽空读读陈洪的那些短小精悍的好文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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